表姐從美國回來住在我家,每天早出晚歸地參加同學會,回來就滿臉放光,中文詞匯也瞬間豐富了,好像找到了小姑娘的感覺。就這樣度過了快樂的一周。
一個月后,她在通話時告訴我,她的同學走了。那個在北京的同學到了癌癥晚期,他們從天南海北趕過來。日日笙歌,然后到人民醫院的病床前陪著他,談談年輕時候的八卦,說說培養子女的心得,也談事業上的成功與挫折,還有人生的大喜大悲。
他們制訂了表格,既有單獨陪伴照料同學的時間,也有一起在他身邊歡樂的橋段,給他平靜的休息輕輕安慰淺昏迷狀態的同學,也有熱鬧地一起歌唱表演的短劇。這一個星期,他們比生病同學的孩子來醫院的時間還多還勤。那個場景,讓我耳邊響起了上世紀80年代的一首老歌:“我們的故事/說著那春天/在春天的好時光/留在我們心里/一片一片甜蜜回憶/春天帶來真誠友誼/我們眼里的春天/有一種歡欣/這就是春天的美麗。”
50歲就離開,在今天來說太早,一個班里第一個結束的生命,每個人都來送行。在要走的人看來,這是一份重重的人情重重的送行,深深的安慰,可以不留遺憾。
但對他的同學來說,不是從美國飛來的機票不是耽誤的事業也不是無人照料的孩子,這次歡聚,是未來人生的針劑。
重新看待自己、愛人、孩子、職場、周遭環境。
古人常感嘆,“憂艱常早至,歡會??嗤?rdquo;。不是歡會晚,是我們年輕的時候相聚,可以高歌可以大笑可以狼吞虎咽,但留下的只有哈哈哈。只有晚到的聚,才能體會到真正的歡。
就像表姐,他們工科生沒有多愁善感,每天回我家像沒事一樣聊天回憶。因為她白天在醫院見證的一切,都讓她晚上回來更珍惜眼前活著的人,故鄉的人,還有回憶中的舊事。
愛同學,所以更愛家人。
我們周六半夜聚會結束,外地同學周日坐早晨七點半的飛機趕回家,因為他們還是老師、丈夫(妻子)、父母,還有一大堆的責任。我的教授同學感慨:同學會真減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