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文化，或稱地方文化，都有一個命名，地域文化的命名是對地域文化的概括和定位。三明地域文化豐富多樣，但是至今沒有命名。本文試圖通過對三明地域文化的假定性命名來闡述命名思路，以期拋磚引玉，實現對三明地域文化科學而確切的概括和命名。

　　三明地域文化命名方法

　　地域文化的命名主要有四種方法：一是使用古老的地名（國名、州縣名），如徽州文化；二是地理方位名稱，如閩北文化、江右文化；三是地域名+本地域最有特色的文化，如內蒙古草原文化；四是地域各種文化的整合性命名。第一二種方法最為簡便。第一種用古老地名命名，三明市雖然所屬各縣歷史悠久，但“三明”不是歷史悠久、文化積淀深厚、影響面很大的地名。第二種方位命名，三明地處閩中偏北偏西方位，使用方位命名則方位交疊，而且難以與閩北文化、閩南文化相提并論。所以，三明地域文化如果用前兩種方法命名則等于沒有命名。第三種命名，即使用本地域某一種文化命名。這一文化除了自身積淀深厚，具有鮮明特色以外，還要能夠代表本地域文化，并且在各地域中很有影響。三明各種文化不具備這樣的條件。三明地域文化豐富多樣，如客家文化、閩學文化、紅色文化、綠色文化（自然生態），以及抗戰文化，閩中土堡文化、閩中地方戲曲文化，沙溪河流域的古代商業文化、謝祐神信仰、太保公信仰，還有當代的工業文化和文明城市建設文化等。很難從中選擇一種作為三明地域文化的命名。如三明是客家大市，客家文化豐富，但是，客家文化只是三明地域文化中的一大類，不能代表或涵蓋三明地域文化，更重要的是閩贛粵邊地有多個客家大市。當然，客家地區之間存在差異，如三明擁有石壁客家祖地，而梅州不具備這一特點，但是梅州有“世界客都”的特點，因此，僅從客家文化來看，各客家地區存在差異，但作為地域文化的名稱則失去特色。用閩學文化或紅色文化命名也存在同樣的問題。三明一些具有特色或唯一性的文化，如閩中土堡、抗戰文化，則不足以涵蓋三明地域文化。三明自然生態突出，但是，自然生態必須與社會生態、人文生態相結合才能進入地域文化層面，成為觀念性的綠色文化。三明的工業文化、城市文明建設文化雖然前者在福建、后者在全國具有首創性，但它們是當代的文化，必須與歷史文化相對接才能進入地域文化。從上述三種命名方法來看，三明地域文化的命名難度較大。但是，既然三明有悠久而豐富的地域文化存在，就必然有命名的可能性，這需要對三明地域文化進行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找出自身的文化特點。因此，可以使用第四種命名方法，即整合性命名。

　　從“閩源文化”探析三明地域文化命名

　　“概念是研究之母”，本文試用“閩源文化”作為三明地域文化的整合性命名，旨在通過這一假設來闡述思路，尋求更貼切、更有特色和影響力的命名。

　　“源”字有兩個基本含義，一是水流所出的地方，如河源、泉源、發源等；二是事物的根由，如來源、淵源、能源、起源、策源地等，是本原性的意思。這兩個含義都包含三明多樣文化。其一，閩人之源。三明萬壽巖是華東地區迄今發現最早的洞穴類型的舊石器時代早期古人類遺址，具有唯一性，羅哲文先生稱其為“人類最早的建筑”，可謂之閩人之源。其二，閩江源。閩江主源發源于三明市建寧縣，從“源”可以到“流”，“流”比“源”面積更廣，在文化上，流是源的發展。如三明境內有沙溪和金溪兩條閩江支流，金溪流域的將樂縣、建寧縣都是福建省最早的建制縣。沙溪中上游和金溪流域是客家先民的移民路線和聚居地。沙溪河流域的沙縣、三元、永安有較早的商埠和商業文化。沙溪河中上游流域有謝祐信仰、太保公信仰等。其三，閩學之源。三明有閩學鼻祖楊時，閩學集大成者朱熹，以及閩學先賢羅從彥，“閩學四賢”獨占其三，堪稱閩學發源之地。還有更多的古村古鎮的閩學文化、科舉文化等。其四，石壁世界客家祖地。寧化石壁是客家民系最主要的形成地和播遷地，堪稱客家之源。以上四種文化足以命名三明地域文化為“閩源文化”。此外，三明還有更多屬于“源”或“原”的地域文化。如，三明土堡為土樓之母，具有“原”的意義。閩中地方戲曲是古代戲曲活化石，也是原本性質的文化。永安為抗戰時期的省府，自然是福建抗戰文化之源。寧化是工農紅軍長征出發地之一，雖然不是唯一，但也是一源。三明的森林覆蓋率是全國地級市第一，自然保護區和古村落在全省獨特，具有原生態之“原”的意義。三明是福建最早最重要的重工業基地，三明的文明城市建設開全國先河，是全國文明城市建設之源。

　　對三明地域文化進行整合性命名，并非取消本地域各種文化的地位和作用。可以圍繞三明地域文化名稱概念，從概括性的“閩源文化”展開對多樣文化研究和闡釋，而又都可以統攝于“閩源文化”之中。比如，一切地域文化的形成都有一個穩定的三維空間，自然環境、經濟土壤和社會結構。原初的三維空間便是地域文化的生態之源。如武夷山東麓的自然環境為中原漢人移民提供安定的棲居環境，他們早期的稻作和人口繁衍為客家民系形成打下人口和經濟基礎。客家先民與原住民融合，重構宗法制社會，興辦文化教育，傳播理學文化，從而形成特定的社會結構和文化環境。從唐末到南宋的四百年間，在這樣的原初的三維空間孕育、誕生客家民系和客家文化。這個三維空間也是三明地域文化的原初文化生態。一切地域文化都在一定的文化生態中形成和發展，文化生態包括自然生態、社會生態和人文生態。從自然生態來看，古人類居住于萬壽巖，那一片地域必然有良好的自然生態。唐宋期間大量的漢人移民進入，也說明自然生態良好。三明良好的自然生態一直保持到現在，才有三明的森林覆蓋率、國家森林城市，大量的旅游景點和現代林業，以及大山屏蔽的重工業。這是一個從源到流的文化歷史。從三明的社會生態和人文生態來看，萬壽巖古人類之后的史前歷史雖然還無考古證明，但是，原始部落時期的閩人，以及閩人與遷徙來閩的越人相融合而形成的閩越族，則有歷史記載。閩越人是福建古老的先民，后來與更多的中原漢人移民融合，形成以漢人為主體的新福建人。閩人、閩越族，中原漢人移民都是福建人之源，三明境內都有居住，如建寧地處吳越交界地域，是閩越族主要聚居地之一。再從福建的文明史來看，三國孫吳永安三年（260年）設置建安郡，閩地納入孫吳朝廷統治，結束了閩地武人集團的統治，福建開始走向文治社會。建安郡郡治在閩北建安，管轄福建全境。設置建安郡的同年，從建安縣析出東部地域設將樂縣，析出西部地域設綏安縣，含今寧化、泰寧、建寧及明溪、清流部分地域。縣的設置必有較多的人口聚落，這也說明三明地域文化的早期性。唐宋以來三明的社會生態和人文生態更為清晰，三明從古代到當代都是移民社會，具有移民的開拓精神，如客家先民的披荊斬棘，新中國建設工業城市的奮斗精神，更有移民的民族和諧與融合、地方的和諧與融合的人文精神，一直發展為當代的全國文明城市，其間傳承著閩學文化的崇文重教、愛國愛鄉。人文精神、文化性格是地域文化的核心層面。通過對三明地域文化的研究，可以發現三明人有別于周邊地域人群的文化性格特點，從而取長補短，更好地塑造文化性格。發掘地域文化，也不單是發展文化旅游和文化產業的需要，而是為了傳承優良文化傳統，全面提升人的文化素質和精神境界，成為推進地域經濟社會發展的能動性主體。

　　用“閩源文化”作為三明地域文化名稱，居位較高，必然會引起其他地域的誤解和非議。對此，首先要有文化自信，三明本來就具有“源”與“原”的各種文化，并非憑空生造。再者，地域文化命名是意象化的，意象是模糊而有張力的，任何地域文化的命名都不可能完全精準。第二，對三明地方文化的研究，既要有單個的文化研究，又要進行綜合研究，要溯源清流。第三，要加強對地域文化命名的闡釋和傳播，讓人們得到簡略而總體的印象，進而產生求解的興趣，從而讓三明地域文化名稱樹立、流傳。（廖開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