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海身亡的船員“死而復生”

　　上海虹口：裝死船員因涉嫌詐騙賠償金被批捕

　　2018年11月27日上午，別人都認為已經墜海身亡的張某走進派出所投案自首。7年前的一次航行中，身為水手的張某用針管從自己手臂上抽了一管血，將血灑在襯衫和甲板上，偽造出與海盜搏斗被害的現場。然后縱身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中，偷偷游回岸邊……日前，上海市虹口區檢察院以涉嫌詐騙罪對張某批準逮捕。

　　負債累累，從韓劇中獲得“賺錢”靈感

　　時間回到2009年，張某的妻子胡某做了一個大手術。為了做這場手術，張某四處借錢，欠下了10萬元債務。手術雖然順利完成，但胡某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這為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蒙上了陰影。緊接著，張某的父親被診斷為帕金森病，需要大額的診療金，家里的兩個孩子也到了上學的年紀，急需用錢。作為家中唯一的勞動力，張某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為了排解煩惱，張某在出海后喜歡窩在船艙房間里看韓劇。2011年5月的一天，張某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劇情：一名船員在航行中發生意外事故，獲得了巨額賠償。當時肩負巨大經濟壓力的張某立刻萌生了編造意外事故、騙取經濟賠償的念頭。這個念頭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里，持續了三個多月，計劃慢慢形成。

　　同年8月24日，張某所在的巴拿馬籍貨輪從日本起錨開航，駛向上海外高橋碼頭。8月27日下午2點多，8個月未見到丈夫的胡某接到了張某的電話，電話里的丈夫聲音和往常一樣，告訴妻子船馬上就要靠岸了。晚上6點多，船上的實習生小帥經過張某房間時，看見張某正在玩電腦游戲，沒有任何苗頭顯示張某將在這天晚上干一件“大事”。

　　船員失蹤，甲板上留下一件血衣

　　晚上11點，貨輪漸漸向碼頭靠攏，船上的工作人員大多進入了夢鄉。張某將一套衣服、一雙鞋、一個尚未充氣的塑料救生圈、身份證、一點現金裝進了一個防水袋中，再將防水袋用繩子綁在身上。準備好這些后，張某掏出針管，扎進了自己的左臂，咬牙抽出了一管血。

　　張某帶著血液來到船頭的甲板上，將其滴灑在自己的襯衣和甲板地面上。他將襯衣撕破，扯下紐扣，扔在了甲板上，營造出自己與海盜搏斗被害的現場。做完這些，張某將針管和自己的手機扔進了大海里，然后縱身躍入水中。

　　次日凌晨至4點是張某的當班時間，船長發現本應來駕駛臺值班的張某沒有出現，撥打其房間電話無人接聽。二副去張某房間找人，發現里面空無一人。船長覺得不對勁。凌晨1點，貨輪停靠碼頭，整艘船上的船員都被發動起來尋找張某，最終在右舷的甲板上發現了大量血跡和一件血衣。船長立刻向上海代理匯報了情況，代理撥打了報警電話。他們并不知道，他們想要尋找的張某就在離船不遠處的水里拼命游著。

　　“我跳海的地點距離岸邊大約2公里。當天海上有風浪，我在海里游得非常困難，好幾次差點撐不下去，以為自己要沉下去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張某成功上岸，他換上了防水袋里的衣服和鞋子，簡單吃了一點早飯，開始了回家的“逃亡”路：他從上海坐長途客車到達江蘇蘇州，再從蘇州換車前往山東聊城，在聊城的小賓館里窩了一個禮拜，再坐長途車趕到陽谷。到達陽谷的當天晚上，歸家心切的張某打車直奔父親家，翻墻進了家。父親(現已去世)見到張某很驚訝：“你還活著呀，活著就好。”

　　為了讓父親幫助隱瞞，張某謊稱自己在船上殺了人，要躲避一段時間。父親將他安頓在平日無人會去的養雞棚，一躲就是三個月。

　　藏匿7年，最終投案自首

　　接警后，上海公安民警一行9人登船勘查現場。有經驗的民警發現血跡噴濺流向不符合正常侵害案件的情形，公安機關將該案定性為疑似被侵害案件并開展調查，但張某的尸體遲遲未能找到。

　　2011年8月28日上午11點多，還被蒙在鼓里的胡某接到了船務公司電話，得知了丈夫失蹤的消息，她異常著急，提出要去案發現場看一看。船務公司擔心胡某接受不了噩耗跳船殉情，并未同意她的登船請求，但將張某留下的衣物等物品轉交給了胡某。鑒于張某服務期間失蹤并假設死亡，船務公司最終與胡某達成和解協議，給予約80萬元賠償金。

　　2012年春節，張某的父親告訴胡某，張某并沒有死，只是因為在船上犯了事，用假死躲事。老實的妻子在知道丈夫沒有死的高興勁過后，便勸說丈夫將賠償金還給船務公司，被張某拒絕了。此后不久，張某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搬到了離家50公里遠的一個小鎮上，東躲西藏地生活了7年多。“我一直不敢用自己的真實身份，害怕遇到熟人，只能靠打零工生活至今。”張某在看守所內向檢察官坦言。他用“命”換到的賠償金，10萬元用于償還妻子做手術時的借款，20萬元用于為父親治病，剩下的錢也在日常花銷中所剩無幾。

　　2018年7月，山東省公安廳對省內戶籍人口可能存在“雙重戶籍”的情況進行大數據排查，發現張某存在雙重戶籍。民警立即聯系張某本人，電話里，張某承認了雙重戶籍情況。同年11月27日上午，張某到派出所投案自首，交代了自己7年前的罪行。

　　虹口區檢察院認為，張某涉嫌詐騙罪的基本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涉案金額達79.9萬余元，屬于數額特別巨大，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陳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