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亞華乳業控股有限公司生產的南山牌嬰幼兒奶粉，被檢出含有強致癌物質黃曲霉素 M1，引起社會大眾對國產問題奶粉的質疑。此前，長沙市質監局副局長張煉稱，黃曲霉素M1或是來自發霉飼料 。由于亞華公司宣稱其奶粉產品的奶源來自享譽全國的南山和內蒙古兩大優質天然牧場，7月27日、28日，本報記者前往湖南省邵陽市城步苗族自治縣南山牧場，對這個“中國第一牧場”進行深入探訪。

當地街頭不少“南山專賣”

　　南山牧場位于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縣山區，始建于1956年3月的南山牧場，2009年5月被國家農業部認定為“中國第一牧場”，總面積152平方公里，平均海拔1760米，年平均氣溫11℃。牧場下設六個牧業分場，建有人工草場7000公頃。

　　27日傍晚7時許，記者從長沙輾轉8個多小時路程到達城步縣城，只見街道上不少商家門頭都標注著“南山乳制品專賣”的字樣，隨便走入一家超市都就見到貨架上擺放著包括嬰幼兒奶粉在內的各種“南山”牌乳制品。

　　“知道南山奶粉出事了嗎？”面對記者的詢問，商家們都稱知道南山奶粉黃曲霉素M1超標的事情，但由于沒有接到當地工商部門的下架通知，所有的南山奶粉還在貨架上擺著賣，只是前來購買的人少了許多。

　　“如果南山奶粉是本地奶源生產的，應該是沒有多大質量問題，外地奶源生產的就不敢保證不出問題了。”今年40多歲的徐明梅告訴記者，她曾經在南山牧場工作過，對本地生產的奶粉充滿了信心。但徐明梅也說，“亞華公司的奶源，并不全都來自南山牧場”。

這幾年奶牛數量一直在下降

　　28日上午，記者來到南山牧場。“牧場內大約每25畝草地飼養一頭奶牛，這幾年奶牛的飼養數量一直在下降。”南山牧場黨委副書記、副廠長潘治民說，南山牧場的確是亞華公司的奶源基地，牧民養殖奶牛收獲的鮮奶全部銷售給亞華公司，這是經過雙方簽訂協議確定的。

　　據介紹，南山牧場現在共飼養8000多頭奶牛，而奶牛數量最高時曾達到13000多頭。這幾年奶牛數量下降有兩個原因：一是在三聚氰胺事件發生后，亞華生產的奶粉銷量受到影響，減少了鮮奶的收購量；二是部分政策資金沒有到位，影響了奶牛養殖業戶的飼養熱情。

　　據了解，亞華公司在城步縣共有兩個乳制品加工廠，其中一個就建在南山牧場內，這是因為鮮奶的保質期太短，運到山下的工廠加工會損壞造成損失。如今亞華嬰幼兒奶粉遇到黃曲霉素事件，但亞華公司在南山牧場的乳制品加工廠并未停止生產。

　　“奶農和亞華公司是簽了協議的，產下的鮮奶亞華公司必須全部收購。”知情人告訴記者，亞華公司如果不收奶農的鮮奶了，其他一些品牌的奶粉生產企業會很快打進來，占領這里的鮮奶收購市場，那亞華就更承受不住了。

“亞華鮮奶進貨渠道復雜”

　　“我們這是四季牧場，冬天也有鮮草。”南山牧場辦公室主任楊先生說，雖然結冰的時候會有部分草被凍住，但不會大面積枯萎變黃。另外，這里的牧民會把自己種植的玉米(2393,-6.00,-0.25%)秸保存起來，到冬天時再喂給奶牛。“奶牛單純吃牧草產奶量不會那么高，所以平時也要適當喂養一些飼料，也就是玉米秸、草秸等增加營養。”

　　“亞華的嬰幼兒奶粉檢出黃曲霉素事故，不能說是南山牧場的奶源出現了問題。”記者在南山牧場采訪時，某負責人表示，“亞華公司生產奶粉的鮮奶進貨渠道十分復雜，除了在南山牧場收購鮮奶當奶源外，還在內蒙古、新疆以及新西蘭等國內外牧場收購粗加工的奶粉回來重新包裝。這些奶源基地的管理和品質參差不齊，很難說哪個環節不出現什么問題。”

　　亞華公司總經理助理、總經辦主任方克此前接受記者采訪時說，該公司擁有南山牧場和內蒙古兩大優質牧場作為奶源基地，他分析說，湖南省在年初的三個月份是陰雨連綿的天氣，喂養奶牛的飼料發霉污染在所難免。

　　針對方克的這個說法，南山牧場負責人稱，奶牛在南山牧場沒有機會吃到發霉的飼料。這位負責人表示，亞華公司發生黃曲霉素事件當天，湖南省質監局就到南山牧場來對鮮奶的品質項目逐一進行了檢測，結果沒有發現任何項目有質量問題。“亞華公司其他地方的奶源出現質量問題，結果把我們南山牧場的鮮奶名聲搞壞了，這很不合理”。

■牧民

“讓奶牛生病，不是自找麻煩嗎”

　　“鮮草肯定不會發霉，只有飼料才能出現發霉。”南山牧場紫陽峰山下的牧民李榮(化名)女士介紹說，奶牛吃發霉飼料造成鮮奶中黃曲霉素超標，在南山牧場是每個牧民都知道的事情，發霉的飼料混合在好的飼料內，給牛吃了以后才會出現問題。

　　李榮說，南山牧場的“草相”是國內最好的，奶牛主要是以吃牧場內山坡上的鮮草為主，每天還會喂給奶牛少許飼料，這些飼料目前是玉米秸和當地產的一種灰蘿卜。此外，牧民還會購買成品飼料喂給奶牛。給奶牛喂養飼料的目的主要是增加奶牛的體質，提高產出鮮奶的各項質量指標和品質。另外，剛生了小牛的奶牛也需要吃少量飼料，增加奶水里蛋白質的含量。

　　李榮告訴記者，現在山上有鮮草，她會每天早晚各喂養一次飼料，每頭牛只要喂養5斤左右的飼料就可以了。

　　如果吃了來路不明的飼料，奶牛產出的鮮奶少不說，還會出現流產、拉肚、發燒等疾病。另一位牧民楊軍奇(化名)說，如果奶牛生病了，我們拿它產出的鮮奶到收購點上去賣，人家當時就能用儀器檢測出來各項指標超過了。“這種奶會直接倒掉，不會被收購入桶的。”

　　李榮告訴記者，一頭體格好的奶牛價值1萬多元，誰也不會為了省幾塊錢而喂發霉的飼料，“讓奶牛生病，這不是自己找麻煩嗎？”楊軍奇也說，“我們牧民本身就是靠養奶牛而生存，全家人都靠奶牛產下的奶水賣錢吃飯，怎么會為了省這點錢而因小失大，這個道理誰都能懂的。”

■記者手記

毒奶粉如何連連過關進市場

　　自南山嬰幼兒奶粉被爆黃曲霉素M1超標后，記者一直奔波在長沙市各執法部門 ，以及亞華公司宣稱的優質奶源基地南山牧場，試圖在采訪中尋找出強致癌物質黃曲霉素M1的來源。

　　國家及湖南省曾明確要求對乳制品中的黃曲霉素加強監管，“不僅生產企業要自檢，質監等相關部門亦要抽檢。”為什么這種具有強致癌物質的黃曲霉素M1，會經過一道道關卡堂而皇之地出廠擺上貨架？

　　亞華公司總經理助理、總經辦主任方克說，公司的檢測不精確，沒有檢出黃曲霉素M1含量不合格。長沙市質監局副局長張煉說，沒有及時更換檢測設備，直接導致了相關不合格產品流向市場。而產品流向社會的最后一道關卡，長沙市工商局辦公室薛主任則用了“鯰魚的故事”來說明市場監管的無奈：在魚兒育苗的小時候，上道程序監管不嚴致使魚兒長大，投放到池塘后再讓我們組織人力和物力去捉魚，難道這種“捉魚”方法容易么？問題出現后，每個環節都能找出貌似合理的理由，這也難怪問題奶粉能順利流向市場了。

　　方克在問題奶粉發生后，自己曾書寫了一封《最想對親人說的話》道歉信，面對公眾的質疑大打悲情牌，讓人們相信亞華公司有南山和內蒙古兩個優質牧場為奶源基地，把發生“問題奶粉”的原因歸結在當地年初的連陰天氣致使飼料發霉身上。真相果真如此嗎？

　　面對記者的采訪，牧民們認為問題出在南山牧場幾乎不可能，南山牧場負責人也明確指出，“我們是農業部命名的中國第一牧場，其他地方的奶源出現質量問題，結果把我們南山牧場的鮮奶名聲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