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游華西”更是奢靡,飛機購置成本就達到了9000萬,更不用說日常維護和駕駛員的薪水。坐一趟飛機,票價高達1000元,王哲稱平時鮮有看到直升機起飛。
華西村每個企業中層以上的人員,都被強制要求乘坐直升機。“徐老板”也坐了一次,因為“不管去不去,反正錢已經從工資賬上扣去了”。
不過,這些看似不靠譜的噱頭,卻慢慢變為有形的價值。這些年來,全國各地來華西村參觀考察、學習經驗者絡繹不絕。華西村由此發展了“觀摩經濟”。
這是一條“紅色經濟鏈”,金塔頂端的黃金葫蘆,開著奧迪汽車的村民,住農村別墅,吃農家土菜,聽紅色的《華西村歌》,一個“特立獨行”的中國鄉村,轉化為一場特色旅游。
而華西村老書記吳仁寶,每天上午在民族宮禮(微博)堂所作的紅色報告,幾乎成為了華西村最大的旅游“景點”。而且,這是華西村唯一不收費的項目。
中心村村民貢慶豐(右)一家在2008年搬進這棟3層高的歐式別墅,花費了208萬的股份。
周邊村華西六村支部書記趙仁龍夫婦。趙書記2004年花費140萬買了這棟400多平米的歐式別墅。
并村
王哲一度也羨慕過華西村民的生活,但他感覺到在這里,最大的缺失是人。集體性的“喜氣洋洋”取代了個體的喜怒哀樂。這里更像一個人造景點,在森嚴的門衛戒備下,村里空空蕩蕩。
“如果給你別墅,讓你做華西人,你干不干?”記者問他,王哲一邊笑著,一邊從鼻腔里意味深長地“嗤”了一聲。
10年前,華西的周邊村,也面臨相同的誘惑。
2001年,華西中心村的面積只有0.92平方公里,發展受到了地域的限制。華西村隨后推出了“一分五統”的并村理念,即村企分開、經濟統一管理、人員統一安排、干部統一使用、福利統一發放、村建統一規劃。
“大家都很向往華西村村民的富裕生活,所以并村受到了支持。”涇浜村村民周毅告訴記者。從2001年開始,華西村就陸陸續續兼并了周邊的華明村、前進村、涇浜村、三余巷等20個村莊。
到現在,華西村已經有超過35平方公里的面積。人口從原來的近2000人增加到3.5萬人。原先20個村,被劃分為13塊區域,命名上依次是華西一村、華西二村,一直到華西十三村。
周毅所在的涇浜村,被命名為華西三村。華西村承諾,將投資3億元,再建700幢農民別墅和千余套公寓房,使周邊村民融入華西。
周毅還記得,當時無錫某媒體上用“這就是‘三個代表’在基層的真正體現”這樣的句子來頌揚華西村的并村。“但其實,我們農民,對于并村到底怎么個并法,頭上一團霧水,從沒搞清楚過。”
并村那天,華西村給周毅送來了10斤肉、10斤魚、5斤花生、還有瓜子什么的,發了好幾樣,然后是每人350元糧款,300斤大米。村里一些老人,歡天喜地,幻想著從此過上不愁吃穿的集體生活。
從此以后,村里的土地由華西村統一規劃和使用,而村民則被安排去各個崗位上班。
2006年,承諾過的別墅到了。華西村派人到涇浜村丈量房子,量來量去,他們給周毅20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估了個價,4萬2,“沖抵之后,你再另外給25萬8,就可以住別墅了。”他們說。
在估價上,周毅沒有商量的權利。“你也可以不要別墅,繼續住老房子,”村委會告訴他,“不過以后不準你自己再造新房子了。”
周毅權衡再三,以后兒子結婚什么的,都要房子,只好全家舉債。“一直到現在,我還背著15萬的債務,”周毅說,“華西三村的人,80%都欠著錢。”
不過在當時,村民還是認為,生活會慢慢變好的。華西村的塔群、幸福園、龍西湖公園都建了起來,除了生活上富足的需求之外,作為華西人的自豪感,仍然鼓舞著周邊村的村民。
“但是從2008年開始,就變味了。”山泉村的娃娃(網名)當時在華西毛紡工作,從2樓的窗戶往外看,正是“新農村大樓”的建造基地。“當時記得有一場暴雨,樓還沒有堆幾層高,工棚被暴風雨刮倒了,掉下來一些重物,死了七八個人。”
那件事沸騰了一會兒,馬上就悄無聲息。不過華西村造摩天樓本身,卻引燃了中心村和周邊村之間微妙的矛盾。
已經把自己稱為“華西人”的周邊村村民,心里犯著嘀咕:“華西不是總說共同富裕嗎?花這么多錢建高樓,為什么不為我們蓋些實惠的房子?”
實際上,并村之后,周邊村村民發現,自己并不能和中心村村民“平等”分享華西村的發展成果。華西村用股份分紅的方式,將大部分的利益,合情合理輸地輸送給了中心村擁有股份的2000名村民。而周邊村用土地支撐起的華西村的未來,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回報。



已有0人發表了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