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亦莊人”?
亦莊開發區——大興的“香港”,“矜貴”仍在,且不再“孤獨”。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李小曉I北京報道
北京亦莊開發區和大興區的行政資源整合,總讓當地人聯想到香港回歸。
“就算被整合進大興,我們也愿意說自己是亦莊人。大興太土了,說起大興我能想到的就是西瓜。”亦莊女孩王婷婷誠實地告訴記者。
一邊是廣袤平坦待發展的大興,一邊是高樓林立、外企云集的亦莊開發區,也難怪亦莊人會有這樣的優越感。
但他們沒考慮到的是,亦莊開發區之前在行政上的特殊性,給他們的生活也造成了諸多不便,例如上學貴、不能申請兩限房等等,都是他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同時,亦莊開發區的面積有限,未來的發展已經嚴重受到土地資源的制約,行政資源的整合成為必然。
此亦莊,彼亦莊
“亦莊一直都屬于大興啊,從我記事起,亦莊一直就是大興的一個鎮。”
“亦莊就是亦莊,我們是國家級的開發區,上面就是管委會,不歸哪個區管。”
“我們夾在大興和通州之間,具體算在哪邊我也不清楚。”
在和亦莊居民交流的過程中,記者驚異地發現,每個亦莊人對自己的歸屬都有著不同的理解。
民眾的困惑源自對“亦莊”這個概念的混淆。經相關人士介紹,亦莊分為“亦莊開發區”和“亦莊鎮”兩個部分。
“亦莊開發區”的全稱是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是北京市政府1992年成立,經國務院批準的國家級開發區。2010年以前,它的“政府”就是開發區管委會,屬于北京市政府的派出機構,和大興區政府在行政級別上平級,互不隸屬。
而亦莊鎮則是大興區下屬的一個行政鎮,毗鄰開發區,和瀛海鎮、舊宮鎮一樣,同屬大興區所轄的3個街道、14個鎮之一。
這樣的劃分讓許多民眾都被弄得糊里糊涂,填錯地址、找錯街道辦的事情時有發生。
據介紹,有一名購房者沖著“地處開發區核心”的廣告購買了大興亦莊鎮的一處房產,拿著售房合同去開發區的天華路派出所辦暫住證,派出所卻告訴她,她的事不歸亦莊開發區管理,只能去亦莊鎮派出所。
原本暫住證上的地址寫哪里也無所謂,但后來亦莊開發區推出優惠政策,規定在開發區購房的非本地戶口孩子可以免費就讀實驗小學,這名網友此時發現,由于屬于亦莊鎮,她的小區并不屬于免費就讀的小區范圍。
“政府”間的“滲透”
2010年初,一則新聞讓麻煩的局面改觀。人們得知,大興區和亦莊開發區進行行政資源整合,從此不論是亦莊開發區還是亦莊鎮,都不僅在戶籍上屬于大興,同時還和大興一起歸為“南部新區”的戰略規劃中。
2010年2月4日召開的北京經濟技術開發區領導干部大會宣布,在此次整合中,大興區委書記林克慶任開發區工作委員會書記,大興區區長李長友任開發區工作委員會副書記。
同時,會上還明確了開發區工作有五個“不變”,即國家級開發區的法律規格和架構不變;機構設置不變;人員待遇不變;行政責任不變;對企業、社會承諾的政策、服務不變。
“你可以把大興區和亦莊開發區理解成A、B兩個公司:雙方原本是獨立的,在合并之后,A和B還都存在,但擁有了同一套領導班子,大興區的行政機構還在,亦莊開發區的也還在,只是互相滲透,整合統一。”北京經濟技術投資開發總公司的劉濤(化名)向《中國經濟周刊》解釋道。
根據亦莊開發區《2010年工作總結》,兩區融合后,集中了兩區優勢資源,建立了聯合招商機制,組建了聯合招商隊伍。同時,兩區還統一了招商政策、入區標準、項目布局等,輻射帶動了大興區各鎮、各園區均衡快速發展。2010年全年兩區統籌對接項目共18個,涉及投資總額456億元,其中已簽約落地項目6 個。?
兩區融合對大興的經濟帶動作用是巨大的。2011年初的《大興區三屆人大六次會議政府工作報告》提到,預計大興地區生產總值比上年增長10%以上;財政收入完成29.9億元,比上年增長30%;預計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完成134億元,比上年增長16%;固定資產投資完成 410億元,比上年增長15%。
同時,在亦莊開發區的帶動下,大興生物醫藥產業基地、國家新媒體產業基地等重點產業園區規模效應初顯,京東方八代線、中檢所、金晶等一批國內外知名企業和檢驗機構相繼開工,新華網等重點項目簽約落地,高端集聚效應凸顯。
“開發區已經發展了近20年,發展空間嚴重受到土地資源的制約。而大興區則能夠用廣闊的土地為開發區發展壯大給予強有力的支撐,同時還能從行政管理上、勞動力上對這個區域的發展起到積極的幫助。”劉濤告訴《中國經濟周刊》。
在此次行政資源整合中,最受矚目的就是12平方公里的土地一級開發項目。據了解,亦莊將往大興區擴區12平方公里,其中8.3平方公里是產業功能區。去年8月,12平方公里范圍內18個村已經拆遷完畢。
“通過這個土地一級開發項目,對這里老百姓的居住環境是個比較好的改善。他們可以從比較分散的農戶房屋,統一搬遷到在原區域內建設的回遷房。”劉濤表示。
據介紹,該區域的18387套回遷房屬于民生工程,大興區領導一再要求建設要高標準、高質量完成。在回遷房的選材上,使用的都是施耐德、西門子等“大品牌”建材,同時,配套項目幼兒園、學校、醫院也已經同步開建,將來村民不出社區就可就醫上學。
找工作似乎也成了易事。“想想看,這么大面積的工業園區,將來一定會產生很多的就業崗位。”劉濤表示。
據劉濤介紹,現在的亦莊開發區產業級別較高,普遍是大型外資、合資企業。因此,雇用的人群大多是高級白領,農民工其實并不多。但隨著12平方公里工業園區的興建,產業也將更加多樣化,對人才的需求也將是多層次的。
“我們曾經做過一個分析,認為即將引進的項目中,對高級白領和農民工都將有很大的需求。這也將滿足當地不同層次人群的就業要求。”
住房、教育實現同權
在12平方公里的新區內,除了產業園區和回遷房,還有1000多套為開發區員工建設的公租房已初具雛形。
過去,在亦莊開發區內房租高昂。兩區行政資源整合之后,亦莊在原本局促的土地之外終于有了新的建房空間,準備新建的公租房也就成了當地員工的福音。
鹿海園公租房小區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記者在網絡樣板間里看到,每一間房子都是經過精裝修,可達到“拎包入住”的標準。據小區網站介紹,整個裝修都是由輕舟裝飾公司完成,在質量上有嚴格把關,不僅鋪好了瓷磚,刷好了白墻,就連衛生間的馬桶、面盆、浴室柜、浴霸、毛巾桿等都一應俱全。
據悉,鹿海園公租房的租金約為每月每平米20元左右,大部分房型的租金不超過1800元,其中還包含了物業費和供暖費。而這些申請租住的企業還將補貼員工一定的金額,這樣一來,員工就可能以50%~80%的租金享受到這些公租房。
兩限房也來了。從今年年初開始,亦莊開發區戶籍的居民可以申請政策性住房。從此以后,符合條件的開發區家庭就可以和其他大興區居民一樣,在大興區范圍內接受統一安排配租、配售,不再生活在“被遺忘的角落”。
盧女士住在亦莊開發區金地格林小鎮,她的孩子今年3歲。盧女士告訴記者,亦莊第一中心幼兒園是一所不錯的公立幼兒園,許多家長都希望把孩子送到這里就讀。但在行政資源整合之前,開發區兒童上這所幼兒園需要多交好幾千的贊助費。
而去年9月開始,不僅亦莊第一中心幼兒園面向開發區兒童招生,第二座公立幼兒園——亦莊第二中心幼兒園也隨之開園。隨著兩區的行政資源整合,持有開發區戶口和亦莊鎮戶口的適齡兒童均可報名,并按每月400元左右的標準收費,這讓原本被高昂贊助費嚇退的開發區家長們笑逐顏開。
“過去在開發區只能上私立幼兒園,免贊助費入學的那兩所幼兒園也是擠破頭都進不去。現在兩區行政資源整合,讓我體會到的最大的好處就是孩子可以上公立幼兒園了,這對我們來說是最實惠的幫助。” 盧女士告訴記者。
新浦東的“政通人和”暢想
“斷頭路”的解決,讓浦東與南匯并區后“政通”可見一斑。
《中國經濟周刊》記者 談佳隆I上海報道
兩年的光陰倏忽而逝,作為國內首個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地區,浦東新區一直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而區域合并給原來的浦東新區和南匯區帶來的變化,卻已鮮被人顧及。浦東“動力不足”的質疑之聲多了起來,20多年來的土地批租是否還有發展空間也受到關注。
面對質疑,上海市政協副主席、上海浦東新區區委副書記、區長姜梁給《中國經濟周刊》的答案是:“浦東的干部依然還是信心飽滿,充滿當年浦東創業時的激情。”
“斷頭路”背后的深意
“兩區合并之后,我最明顯的感受是浦東和南匯之間斷頭路越來越少了。”在上海南匯區周浦鎮從事五金加工生意的廖先生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因為生意的關系,他需要經常往返浦東和南匯,在2009年之前,浦東和南匯之間遍布著幾十條的“斷頭路”和“斷頭河”,長期都沒有解決。
浦東新區區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出現那么多斷頭路、斷頭河主要和市政規劃有關,原本南匯和浦東的規劃是各自做的,沒有統一思路,現在兩區合并了,新的交通網絡圖已經越來越清晰,將會為浦東未來的發展奠定良好的基礎。”
“有些就是協調和效率的問題。”廖先生說,有些路看著很近,也就差個幾公里的樣子,就是因為斷頭路不通而開車要繞行半個多小時才能到。如果不開車只能靠穿行于南匯鄉間小道的“摩的”來擺渡。
據浦東新區建設交通委員會提供的信息,原南匯和浦東新區僅南北向就有近20條道路屬于“斷頭路”,其中首批8條道路已全部完成立項,有望在今年年底之前完工。
事實上,要解決“斷頭路”,不僅僅是協調那么簡單。上海市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周振華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兩年前并區的任務之一就是探索解決城鄉二元結構之道。浦東城市化水平比較高,而南匯主要是農業為主,如何形成互補才是關鍵。”
長期以來,由于區域間發展不平衡,浦東新區的城市化程度高,道路大多是主干路或次干路,而南匯地區道路則多為鄉村公路,不同種類道路的路幅、等級、綠化標準、排水標準完全不同,兩區之間分界河資金如何籌措曾經是困擾兩區的問題。
根據國務院對建立新浦東的批復,意味著原有適用于浦東的各項優惠政策和綜改都能夠適用于南匯,這對提升上海東部地區的競爭力明顯。不過,有一種觀點認為,在這場強(浦東)并弱(南匯)區劃調整過程中可能存在著一定的不平等,這與盧灣和黃浦的“強強聯合”根本不同。
在記者采訪中,不少官員和學者都認為,雖然浦東經濟相對發達,南匯經濟發展相對落后,但并不應該把“合并”視為“吞并”。
是“合并”而非“吞并”
從歷史上看,南匯區的歷史比浦東悠久很多。因“大海環其東南,揚子江水出海后受海潮頂托,折旋而南,與錢塘江水在此交匯”而得名。
早在明朝,政府為防倭寇就已在南匯嘴(今惠南鎮)筑城。到了清朝雍正年間,南匯從上海縣劃出長人鄉設立新縣,因縣治設在原守御所南匯嘴,故縣名為“南匯”。
在復旦大學歷史系顧曉鳴看來,雖然浦東高樓林立,但是文化貧瘠,南匯合并進浦東后,浦東要利用這一機會,把南匯的歷史文脈吸納進來。浦東的“過現代化”需要南匯的歷史沉淀來撫平,南匯還是一塊處女地,現在成了“新嫁娘”,浦東不能“娶進門”后一廂情愿地將其按照“城里媳婦”的標準進行改造。
祖籍南匯的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黃小姐告訴記者,南匯是歷史名人輩出的地方,從北宋南遷以來歷朝歷代都有知名人士選擇在南匯定居,而張聞天、傅雷、吳仲超等近代南匯名人更是廣為人知。
兩年前,在一個以上海本地人為主要用戶的寬帶山網站論壇里,已經有不少人擔心浦東合并南匯之后,南匯原有的文化可能會消失或被稀釋,理由是:原來的浦東新區是新上海的外來文化的集聚地。
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結果顯示,合并后的浦東新區常住人口為504萬人,是上海市常住人口最多的一個區,特別值得注意的是,現在浦東常住人口中,外省市人口為202.4277萬人,占40.13%,而在十年前,外來人口只有70萬人,無論是增速還是絕對數字的增長,都令人吃驚。
廖先生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合并之后,現在周邊的朋友和生意伙伴當中說普通話的越來越多,而說上海話的,特別是說南匯本地話的已經越來越少了,而現在的孩子平時會說南匯話的也已經不多了。”
實際上,除了移民對南匯本土文化形成沖擊之外,西方文化的影響在未來幾年也會越來越明顯。今年4月初,代表美國文化的華特迪士尼,把中國內地第一個迪士尼主題樂園選址定在了原南匯區的川沙鎮。
“政通人和”暢想
當初的合并,背后的推力究竟是什么?
“浦東和南匯合并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打通原來沒有打通的癥結,例如在建設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區域布局上,浦東、南匯各自有港口,通過兩區合并可能會更好地解決聯動打通的問題。”周振華對《中國經濟周刊》這樣描述“新浦東”的意義。
在記者對官員和學者的采訪中,“政通人和”的提法常常能夠聽到。浦東新區作為國內首個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地區,其重要的設計功能就是進一步提高行政效率,在試點過程中把原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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