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北京、武漢等地后，深圳日前也查處了一起卵子非法交易案件。一家名為“安勝達”的黑中介，借“養老院”的外殼，采購精良醫療設備，秘密進行取卵手術和受精卵培育。每筆“交易”，黑中介能從中獲得10萬至15萬元。而提供卵子的年輕女子，依據自身條件可得到2萬到5萬元不等的酬勞。

　　由于極易對卵巢造成傷害，且存在巨大倫理風險，我國法律明令禁止此種交易。但在不孕家庭需求推動下，仍有人鋌而走險。

　　掛“養老院”門牌卻不見老人

　　被查的這家卵子交易組織對外公開以“安得頤養堂”之名存在，位于廢棄多時的深圳龍華新區民治街道老干活動中心內。門牌顯示，負責運營的機構名叫安勝達實業有限公司，而這里功能則被定義為：多功能老人福利機構設施。

　　蹊蹺的是，雖然名為養老院，院里卻沒有老人活動。不過有居民發現，這里不時有年輕女性到訪，而且常常到周末就熱鬧起來，各式豪車熙來攘往。還有人稱目睹醫生和護士在這里活動。

　　據記者調查，這里一樓早就已經被改造成會客室。二樓病房窗簾平時緊閉，外人難查其中究竟。一扇厚實的玻璃門將一樓跟二樓隔開。把門護士高度戒備：“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入。”知情人士稱，詭秘之處就在二樓。

　　取卵育胎全由專業設備完成

　　在知情人士指引下，南都記者分別以捐卵者和不孕家庭的名義與該養老院接觸，并與該組織負責人之一郭某面談，證實該“養老院”實為進行卵子采集和人工胚胎培養的場所。

　　通過歷時兩月的暗訪，記者摸清了整條地下卵子交易鏈：愿意捐卵的年輕女子，注射催排針后送進手術室，從其體內抽取出被催排的多顆卵子；從需要卵子的男性提供的精子中，篩選出最強壯者，并注射到卵子中，形成受精卵；最終，受精卵被送入母體，以十月懷胎方式孕育成嬰兒。整個過程通過專業設備完成。

　　位于龍崗布吉京南華庭A棟14樓的一套單元則是該黑中介的“營銷中心”。7名中介在電腦前忙碌，通過一個名叫“誠品代孕”的網站招攬卵子買家和賣家。

　　手術臺培養室取精室俱全

　　昨日，深圳衛生監督局、龍華新區公共事業局、民治街道辦、民治派出所等七個部門聯合出動，搗毀了安得頤養堂這個從事卵子非法交易的處所。執法人員現場發現一臺用于取卵手術的電動手術臺，臺上放著用于盛放卵子的避孕套，醫療垃圾桶里還有十余支廢棄的取卵針。

　　手術室左側的一道暗門通向三個并排房間。其中一間里放著三個半米高的液氮桶，其中儲存的便是胚胎；第二間有三臺高倍數顯微鏡和多臺冷凍冰箱，用以通過人工操作實現卵子和精子結合；第三間的桌上放著三個盛著精液的采集器皿，冰箱里裝著5瓶紅色液體和8瓶無色液體。這里又有另一道暗門通往取精室，其中色情雜志、黃色光碟播放機、床一應俱全。

　　參與查處行動的龍華新區衛生監督所相關負責人稱：“設備非常精良，堪比正規醫院的生殖中心。一整套東西購置下來，我們估計費用應該在一千萬元以上。”

　　手術室被查封負責人被拘留

　　執法人員還在手術室旁的辦公室里發現大量促排卵藥物和取卵手術記錄，據稱“光手術記錄就裝滿了兩大紙箱”。經粗略核對，“買家”以40-50歲為主，已不具備生育能力。醫生抽屜里則發現大量胚胎培養記錄、捐卵協議、供卵者的體檢資料以及輔助生殖病歷。

　　這里是做什么用的？面對執法人員的詢問，現場六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包括自稱負責人的張曉華，均緘口不言或一概“不知道”。病房里還有兩名孕婦，分別自稱來此養胎和為家中老人尋覓養老場所。而據報料人透露，她們應該是代孕母親。

　　目前，該手術場所及相關資料已被查封，負責人張曉華被拘留。民治派出所方面表示，正在對其進行審訊，結果將盡快公布。

　　地下人卵交易示意圖

　　1 催排

　　供卵者獲得買方認可且身體條件適合，即可領到五千元預付款，入住“養老院”接受為期十天的排卵針注射，然后接受取卵。

　　2 取卵

　　在手術室內，醫生用一根長約15厘米的長針插入陰道，在超聲波圖像幫助下，吸出橢圓形卵泡，耗時不過十幾分鐘。

　　3 育胎

　　同日，來自買方家庭的精子被注射入卵子內，在隔壁胚胎培養室的培養箱中結合為受精卵，并繼續培育數日后移植到母體子宮內。

　　細節

　　黑中介對供卵者開出嚴苛條件

　　白領女性最受青睞

　　南都訊女方無法生育的富裕家庭，絕大多數要求卵子為“優質產品”。這也促使黑中介對供卵者開出嚴苛的條件。據“安得頤養堂”負責人郭某稱，供體條件越好價格越高，符合基本條件者可獲得2萬元酬勞，如果同時滿足“90后、本科以上學歷、長相和身材出色”三個條件，能拿到5萬元以上的酬勞。

　　郭某手上有形形色色的捐卵者，最常見也最受青睞的是寫字樓底層女白領。這類群體的最大優勢是年輕、學歷和長相都有，沒有太多不良嗜好，且身家清白，但薪水卻趕不上飛漲的物價，愿意賣卵救急。由于她們時間比較充裕，走完面試、體檢、打針、取卵整個流程，通常需要大約一個半月。另有一小部分供卵者是在校大學生。據郭某透露，深圳本地的并不多，若實在需要會從廣州甚至北京接人過來。

　　外籍人士亦是網羅的對象。南都記者從郭某口中得知，今年9月底就有一名20歲匈牙利留學生以6萬元售出自己的卵子。買家是一名出手闊綽的生意人，希望有個漂亮的混血孩子。郭某稱，以前經他介紹捐卵的還有俄羅斯模特。

　　值得注意的是，一個女人一生只有400至600個卵泡會成熟排出。供卵者最多只能供卵五次左右，否則無法確保卵子質量。這意味著，中介需要不斷更新供卵者。深圳一家代孕中介負責人稱，捐卵者如果再成功介紹一個合格的捐卵者，就能另外獲得5000元報酬。

　　背景

　　不孕家庭欲獲卵子面臨“兩難”

　　黑中介不安全正規渠道沒放開

　　深圳武警醫院生殖中心副主任鄧偉芬透露，取卵術一般要在陰道B超引導下經過后穹隆穿刺，將卵巢內發育成熟的卵子取出體外。“若不是有經驗的醫生操作，極其有可能造成創傷，甚至出現生殖系統感染、出血等并發癥，影響今后的生育功能。”正規醫院兩次取卵至少要間隔兩三個月，以確保被取卵者身體自我調節，但非法機構為牟利可能會縮短間歇期。

　　暗訪中，黑中介稱一般通過基因篩查來確保卵子的安全性。對此，深圳兒研所研究院溫鵬強透露，目前發現的基因遺傳病有上萬種，即使是世界上最頂尖的實驗室，技術上也不可能達到篩查全部基因遺傳病。

　　通過合法正規渠道獲取卵子或許更難。據羅湖人民醫院生殖中心相關負責人介紹，衛生部制定相應政策，若有正在進行助孕治療的夫婦在嘗試過程中產生富余的卵子，在卵子健康且安全情況下可以自愿捐贈給其他卵子有缺陷的夫妻，但只能收取適量誤工費營養費。1999年該中心成立至今，通過這種方式獲得卵子的不孕夫妻可謂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