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懊悔，四次尋女卻都無果

　　大女兒走丟3個月后，小女兒出生，但夫婦倆不死心。接下來的5年里，他們堅持留在海口，不識字，就委托朋友幫忙登報，一看到電線桿、圍墻，就貼尋人啟事。要不是泉港老家有事，劉美玉還想留在海口，直到找到女兒再走。

　　這些年，老郭心里也不好受。“沒有一天不后悔，要是當時看住她……不過，說這些都沒用了。”不善言辭的他，趁著休工，4次瞞著妻子，回到女兒走丟的地方找。可是，一年年過去了，村子也拆了，建起居民樓、商業街，遇到當年一起工作的老鄉時，寒暄兩句，心里又多一層懊悔。

　　他拿著女兒唯一的一張照片，去附近的新菜市場，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相像的女孩，猜測著女兒可能長的高度比劃著。可照片里，女兒只有六個月大，臉肉乎乎的。他想，新菜市場距離舊菜市場原址幾百米，以前的人應該也搬到新址附近，可依舊沒有頭緒，不知是愁還是煙癮，香煙一根接一根。

　　如今，照片被汗水、雨水沾過，留下圈圈點點的印記。

　　相見一刻

　　上網求助，不到半年傳來消息

　　從小，25歲的小女兒小郭，就聽母親說著姐姐長姐姐短。兒時，她黏著母親去鄰居家作客，鄰居都問“這是大女兒嗎”，母親看了一眼小郭，開玩笑地嫌棄道，“才不是，大女兒5歲就有六七歲小孩那么高，長得白凈，不像這個……”

　　小郭偶爾會跟兩個哥哥吵架，母親就幫腔道，“你們倆現在只有一個妹妹了，要好好照顧”。

　　閑時，懂事的小郭會幫家里做家務，便時常會聽到母親感嘆著，“還好又生了一個女兒，貼心”。

　　小郭明白，那句句都是母親對姐姐的思念。

　　大學錄取通知書來了，小郭就讀學校的新聞傳播學院。母親興奮地說，“讀新聞好，以后做記者，找姐姐”。

　　“可惜我讀的是廣告專業。”小郭苦笑著說。

　　去年，小郭大學畢業。隨著歲數增大，母親提到找姐姐的次數越頻繁，小郭決定，找姐姐。

　　去年9月，小郭在寶貝回家網站發布求助消息，沒想到不到半年，就傳來了好消息。

　　再次相見，她已聽不懂閩南話

　　網站志愿者發現，有一個家住廣東湛江、名叫周燕芳的走丟孩子，發布的信息和小郭的相近——居住的地方都是海口市菜市場附近，父母職業都是賣水果或蔬菜，失蹤年齡都是三五歲，左大腿都有傷疤。很快，DNA比對結果出爐，一切塵埃落定，周燕芳也定了26日早上，從廣東來晉江的飛機。

　　前天早上7點，劉美玉一家出發，她一路低頭看著大女兒那張唯一的照片，眼淚流了下來。老郭望著窗外發呆，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兩人一言不發。

　　9點，一行人提前到了機場，劉美玉吃不下東西，喝不下水，眼睛直直盯著出口處。志愿者和小郭的同事，也都守在出口處，歡迎周燕芳回家。

　　10點，一個纖瘦的短發女子出現，眼前一窩蜂人，她還沒反應過來，已被劉美玉緊緊抱住。

　　“25年，阿母一直在找你。”劉美玉淚水縱橫，她好像還沒跨越這25年，下意識里女兒還不到自己腰高，自己一抱就能抱起，她雙手略過女兒的腿，想把女兒抱起，最后雙手只能停留在女兒的背上，旁人怎么勸，都不撒手。在一旁的老郭終于忍不住，也抹起眼淚。

　　“我回來了，我過得很好，媽媽別哭了。”周燕芳抱著母親，用普通話說。

　　她已聽不懂母親說的閩南話了。

　　她的25年

　　孝順懂事的她，如今已為人母

　　前天上午11點半，泉港老家，最先迎接周燕芳的，是家門口的一串竹炮聲。

　　周燕芳說，父母和她記憶中模糊的影子一樣，母親個頭不高，身材圓圓的，父親很高很瘦。她依稀記得，在那種滿椰子樹的路邊，她哭得睡著了，醒了又繼續哭，一個賣甘蔗的婦女看到她，拿了根甘蔗給她吃，她便一路跟著那個婦女。婦女到家后，才發現燕芳。這個婦女，就是周燕芳的養母。

　　養父母當時也在海口奔波掙錢，后來回到廣東湛江的家。養父母對自己好，懂事的燕芳也在努力回報，10年前剛工作，工資一個月600元，她給家里寄去500元，“爸媽都舍不得吃好的，我告訴他們，這下吃龍蝦都沒關系了”。

　　燕芳說，找親生父母的念頭一直都有，但怕養父母傷心，直到兩年前，養父母相繼過世，安頓好后事，在親朋的鼓勵下，她才下定決心。去年10月，她把自己的資料放到網上。“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場景只有在電視劇才能看到。”燕芳說，自己經歷太多，與親生父母失散、婚姻離異，沒想到老天爺給了她一個大好運。

　　前天中午12點多，郭家吃上第一頓最團圓的團圓飯，拍了第一張全家福。燕芳迫不及待地跟母親分享著，她已經是一個6歲女兒的母親，如今的男友對她很疼愛，她過得很好……

　　燕芳說，父母健康她就滿足了，以后會廣東福建兩地跑，也會帶母親回自己長大的地方看一看。（海都記者 陳瑩鈺 夏鵬程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