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商報:丁丁成長過程中,有沒有因為他的病受到過歧視?
鄒翃燕:這樣的情況很多。丁丁讀初一時學校組織軍訓,聽說強度很大,但我還是想讓他去鍛煉下,不過提前跟教官打過招呼,如果孩子做得不好,希望他不要苛責。軍訓時,丁丁轉(zhuǎn)身總比別人慢半拍,抬腿、學練正步更是不行,其他同學對他能免于處罰感到不滿,年輕的教官脫口而出:“他是腦癱,你們要跟他比嗎?”結(jié)果大家都知道了他的病,就開始嘲笑他,還編順口溜罵“丁丁是個苕”,就是傻子的意思。一些同學還故意把他的書藏起來,扔掉他的文具盒,故意捉弄他。他哭著打電話給我,說他不想上學了。當時我正帶著學生在貴州寫生,接到電話立即請假坐火車趕到他學校了解情況。課間休息時我走到他們班,站在講臺上向全班同學說了兒子的病史,希望大家能夠?qū)Χ《《囿w諒包容,我在黑板上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如果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大家可以告訴我,我也會批評教育他。
我說完這些,全班非常安靜。我把兒子帶到門外,問他,你怎么證明自己不是個苕?退學能證明嗎?不行,你只有讀書一條路,你只能靠優(yōu)異的成績和良好的品質(zhì)來證明自己!結(jié)果那一年期中考試,丁丁考了年級第一名,之前歧視他的同學全都服氣了。整個初中階段,他始終保持年級前10名的位置。
華商報:你打罵過他嗎?
鄒翃燕:當然,不過我從不會因為他成績不好打罵他,只會因為他沒有養(yǎng)成好習慣而嚴厲教育他。比如他小的時候,我教他使用筷子,因為他的病影響他精細動作的協(xié)調(diào),握筷子對他來說很難,我教了他一年,打過罵過,最終還是學會了。在很多人看來,我可能是個狠心的媽媽,任由孩子哭,就是用打用罵也要讓他學會,我害怕他長大后因為不會用筷子受歧視,傷自尊,所以努力訓練他掌握日常生活技能,不讓他搞特殊化。
“眼光和格局不應為錢所困”
華商報:丁丁病情怎么樣?
鄒翃燕:總體來說不影響生活,但仍有些后遺癥,一些動作不協(xié)調(diào),比如打不了羽毛球。所以保研時他不得不放棄了原本很喜歡的環(huán)科專業(yè),改修國際法。和正常人相比,他寫字和打字都會慢很多,如今在哈佛留學,考試答題量非常大,他不得已向?qū)W校申請延長時間,好在哈佛很人性化,只要提交相關(guān)證明,就予以批準。
華商報:丁丁研究生畢業(yè)后做什么?為什么工作一年后才決定申請去哈佛留學?
鄒翃燕:其實丁丁研究生畢業(yè)時老師就建議他留學,讀研期間他的成績一直非常好,老師說以他的條件不申請哈佛太可惜,但他當時急于工作掙錢,研究生畢業(yè)后在網(wǎng)易法務部工作,待遇不錯。他周末宅在家常覺得無聊,我逗他談個女朋友,他說不想找,我勸他要是不想談戀愛就繼續(xù)升學吧,鼓勵他申請哈佛。起初覺得哈佛高不可攀,我一直勸他試試,沒想到真的被哈佛錄取了。他原本還不是很想去,因為學費很貴。我跟他說,一個人的眼光和格局不應被錢所困,這是難得的機會,我可以把房子賣了。沒想到他很幸運,獲得了哈佛4.5萬美元獎學金和2萬美元助學貸款,我不用賣房了。(笑)